“落残”句:化用王勃《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评析】 卢挚(?—1315以后),字处道,一字莘老,号疏斋,又号嵩翁,大都琢州(今河北境内)人。历任河南路总管、江东道廉访使、翰林学士,迁承旨。卢挚工于诗文,元初与姚燧并称为中原能为文辞者之首,又与刘因并称能为古今体诗歌者之首。其散曲与姚燧齐名,时称“姚、卢”,与散曲大家马致远、杂剧女艺人朱帘秀等唱和。与朱帘秀有情却最终未能走到一起。
这首小令借秋景发秋思。与历来悲秋基调不同的是,此曲萧瑟但不凄凉,冷清但不颓唐,有一种开阔恬适之气。
前两句用散点透视法写秋景。有绝壁、枯松、落霞、孤鹜。枯松倒挂倚着绝壁生长,野鸭好似游戏般与残霞一齐飞舞。这两句构造了一个纵横相交的立体空间图。枯松倒挂绝壁是纵向空间描写,落霞孤鹜齐飞则将视角从纵向转为横向。简单的两句却有着丰富的层次与转换。视线从江边的高崖绝壁平移到江面,焦点则由江边绝壁上的松树转移到江边飞舞的孤鹜,再转移到一望无垠的江面,可谓妙笔。
接下来的两句“四围不尽山,一望无穷水”,则用全景式的笔法表现江景之宏阔。放眼望去,江之四围是连绵不尽的山,还有一望无际的江水。从散点到全景,从局部到整体,描写有条不紊,富有立体画面感。黄昏的秋天,漫步在落霞掩映的江边,看着飞逝而去的流水,秋意自然会袭上心头。“散西风满天秋意”是水到渠成之句,也是秋景的总括点睛之笔。先是局部,后是整体,再至满天满地满空间都是挥散不去的浓浓秋意。层层推进,颇具匠心。更妙的是,秋风本无影,秋意本无形,可作者偏偏说西风挟裹着秋意四处散播,这是将无形的感受有形化了。
结句“夜静云帆月影低,载我在潇湘画里”不再继续渲染秋意,而将笔调一转,写了秋景中的主角:人。秋夜寂静,白帆如云,月影低垂,此时泛舟江中,如行于潇湘画中。最后一句,尤为让人心动:“载我在潇湘画里。”作者跳出观察者的视角,用“代入法”将自己融于秋景之中。如果说前六句是状物之言,那么最后一句则是写心之笔。秋天江景的美丽宏阔,让我恍惚间已经入画,难以自拔。无论是江边的观景者,还是江中的游览者,入画的感觉都是如此微妙。中国古法历来讲求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一句“载我在潇湘画里”如神来之笔,将人与自然的和谐表达得恰如其分,也将散曲和绘画的意境打通,融诗、画于一体,绵长悠远,耐人回味。
[双调]沉醉东风
重九
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
重阳节,又名重九节,为农历九月九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易经》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而叫重阳,也叫重九。古人在重阳节往往有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的习俗。
“题红”句:用“红叶题诗”的典故。据唐代范摅的笔记小说《云溪友议》记,唐宣宗时中书舍人卢渥“偶临御沟,见一红叶上题诗云:‘水流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后来他娶了一位被遣散的宫女韩氏,韩氏一日见其收藏的红叶,才知自己当年题诗于上随水漂走的红叶被收藏在这里。后人常用这个典故来寄托闺怨情思或感叹姻缘天定。
“白衣”句:指的是晋朝江川刺史王弘派白衣仆人在重阳节给在篱边赏菊的陶渊明送酒的典故。古代官府衙役小吏着白衣,此处用衣着代人。
【评析】 重九正是入秋时候,草木摇落,北雁南飞,一片衰飒之气,容易唤起人的愁思。这首小令渲染了冷清的秋天氛围,寄托了悲凉的秋思。
“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这两句描述重九所见所闻。重九时节,人们或登高饮酒,或插茱萸赏菊花,寄托美好的愿望。作者所见,有人红叶题诗,放入河中,寄托美好的情愫,有人遍赏菊花,醉卧歌楼,好不热闹。
接下来“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三句,笔锋陡转,一下子从热烈的节日气氛转入冷清凄凉的境地。前面的乐景是为了衬托后面的哀情,前面的繁华衬托后面的冷清。这三句写秋景。天高云淡,雁影依稀。月落空山,草木凋落,山形削瘦。天上地上,四野里冷清清,一片埋愁地!悲哉,秋之为气也!其实,这是移情入景,在情思凝重的作者眼中,秋天的风物都呈现出一种凄清干涩的画貌。秋日云淡,因此显得大长;草木凋零,因而显得山瘦,作者用极其精准的语言描绘了秋天的典型风貌。“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的萧瑟景致使得暮秋的氛围更加“冷清清”。“衰柳寒蝉一片愁”接着渲染秋之冷寂萧瑟。秋雁、长空,落月,瘦山,还有衰柳、寒蝉,无一不点染着秋,点染着愁。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最后一句“谁肯教白衣送酒”,点出了作者独在异乡为异客,看着他人沉醉在节日的团聚之中,自己却连一个送酒的人也没有,无人与共,无人陪饮,备显凄清冷落。想那东篱赏菊的陶渊明离群索居,在佳节时分尚有人送酒,自己呢?这种孤独真是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