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因隋制,后宫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皆视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武昭仪为之,韩瑗、来济谏,以为故事无之,乃止。
尽管王皇后已经失宠,但是高宗并没有废掉她的想法。恰巧这时武昭仪生了一个女孩,皇后怜爱她并逗弄她玩。皇后出去以后,武氏便趁没人看见将女孩掐死,并盖上被子。这时高宗正好来到,武氏假装欢笑,打开被子一同看孩子,却发现女婴已经死了,武氏当即大声哭闹。问左右侍女是怎么回事,左右都说:“皇后刚刚来过这里。”高宗听后勃然大怒,说道:“皇后杀了我的女儿!”武昭仪趁机哭泣着数落皇后的罪过。皇后无法替自己辩解,高宗从此有了废掉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的打算。但他又深恐大臣们不服,便和武氏一道临幸太尉长孙无忌的府第,酒至酣畅后,于酒席上将长孙无忌宠姬的三个儿子都封为朝散大夫,又令人装载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等共十车赏赐给长孙无忌。高宗趁机讲到王皇后没有子嗣,以此来暗示长孙无忌,可是长孙无忌却顾左右而言他,竟然没有顺从高宗的旨意,高宗与武氏二人于是在不愉快中结束了这场酒宴。武昭仪又让自己的母亲杨氏到无忌的宅第,屡次请求,都没有得到长孙无忌的允许。礼部尚书许敬宗也曾经多次劝说无忌,被长孙无忌义正词严地斥责了一顿。
六年(公元655年)六月,武昭仪诬陷王皇后和她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求巫婆施展厌胜术诅咒武昭仪,高宗因此敕令严禁皇后的母亲柳氏进出后宫。七月初十,将吏部尚书柳奭贬为遂州刺史。柳奭赴任走到扶风县,岐州长史于承素揣摩圣意,上奏称柳奭泄漏宫禁秘密,柳奭又贬为荣州刺史。
唐朝因袭隋朝制度,后宫贵妃、淑妃、德妃、贤妃都是正一品。高宗于是打算特别设置一个宸妃,以封给武昭仪,韩瑗、来济劝谏阻止,说以前没有这个先例,高宗只好作罢。
中书舍人饶阳李义府为长孙无忌所恶,左迁壁州司马。敕未至门下,义府密知之,问计于中书舍人幽州王德俭,德俭曰:“上欲立武昭仪为后,犹豫未决者,直恐宰臣异议耳。君能建策立之,则转祸为福矣。”义府然之,是日,代德俭直宿,叩阁上表,请废皇后王氏,立武昭仪,以厌兆庶之心。上悦,召见,与语,赐珠一斗,留居旧职。昭仪又密遣使劳勉之,寻者超拜中书侍郎。于是卫尉卿许敬宗、御义大夫崔义玄、中丞袁公瑜皆潜布腹心于武昭仪矣。
长安令裴行俭闻将立武昭仪为后,以国家之祸必由此始,与长孙无忌、褚遂良私议其事。袁公瑜闻之,以告昭仪母杨氏,行俭坐左迁西州都督府长史。
上一日退朝,召长孙无忌、李、于志宁、褚遂良入内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为中宫,上意既决,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杀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于草茅,无汗马之劳,致位至此,且受顾托,不以死争之,何以下见先帝!”称疾不入。无忌等至内殿,上顾谓无忌曰:“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今欲立昭仪为后,何如?”遂良对曰:“皇后名家,先帝为陛下所娶。先帝临崩,执陛下手谓臣曰:‘朕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此陛下所闻,言犹在耳。皇后未闻有过,岂可轻废!臣不敢曲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上不悦而罢。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请妙择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经事先帝,众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万代之后,谓陛下为如何!愿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当死!”因置笏于殿阶,解巾叩头流血曰:“还陛下笏,乞放归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仪在帘中大言曰:“何不扑杀此獠!”无忌曰:“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宁不敢言。
所寻:不久。
中书舍人、饶阳人李义府因为被长孙无忌所厌恶,因此被降职为壁州司马。敕令还未到门下省,李义府便已经暗中得知,于是向中书舍人、幽州人王德俭询问计谋,德俭说:“高宗打算立武昭仪为皇后,如今正在犹豫不决,生怕宰相们会有异议。假如你能够提议策立武氏为后,那么就可以转祸为福了。”李义府对他的话深表赞同,这一天,他代替德俭值宿,叩门向高宗上奏章,请求废掉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以满足黎民百姓的心愿。高宗听后大为喜悦,随即亲自召见李义府,与他交谈,并赐他珍珠一斗,留下他让他官复原职。武氏也在私下里派人慰劳勉励他,不久他便被破格提拔为中书侍郎。从此以后,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御史中丞袁公瑜都暗地里向武氏表示愿意为其效劳。
长安县令裴行俭得知朝廷就要立武昭仪为皇后,认为国家的祸患将要从此开始了,于是便与长孙无忌、褚遂良一起私下里商议此事。袁公瑜听说后,便将这一情况据实禀告给武氏的母亲杨氏,裴行俭因此获罪,被贬谪为西州都督府长史。
有一天高宗退朝后,又宣召长孙无忌、李、于志宁、褚遂良进入内殿。褚遂良说:“今天皇上宣召,多半是为了后宫的事,如今皇上的主意已定,如果胆敢违抗,必定是死罪。太尉是元舅,司空是功臣,不能让皇上背负杀元舅与功臣的坏名声。我褚遂良原本出身贫寒,也没有立下什么汗马功劳,而有今天这个地位,况且还接受了先帝临终托孤,不能不以死相谏,否则将无法向死去的先帝交代!”李称病没有去内殿。长孙无忌等人到了内殿,高宗便对他们说:“皇后没有子嗣,武昭仪有,现在朕想立武昭仪为皇后,你们觉得怎么样?”褚遂良回答道:“皇后出身名门望族,是先帝为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先帝临死前,曾经握着陛下的手对我说:‘朕的好儿子好儿媳,现在就托付给你了。’这些话都是陛下亲耳所闻,直到现在还犹如在耳边一样。未听说皇后有什么过错,怎能轻易地废掉呢!我不敢曲意顺从陛下,而违背先帝的遗愿啊!”高宗听后十分不悦,但也只好作罢。第二天,他又提及此事,褚遂良说:“陛下如果一定要更换皇后,那么我请求遴选天下的名门世家,何必非立武氏不可?武氏曾经侍奉过先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天下人的耳目,哪里能够遮掩呢?等到千秋万代以后,人们又将怎么看待陛下呢?愿陛下三思而后行!我如今忤逆陛下,罪当处死。”说完将朝笏置于殿内台阶上,并解下头巾向高宗叩头直到血流满面,他说道:“还给陛下朝笏,乞求陛下能够放我回老家养老去。”高宗当即勃然大怒,下令将他带出去。武昭仪则隔着帘幕大声说道:“何不就此斩杀了这老东西!”长孙无忌说:“褚遂良是先帝的顾命大臣,即使有罪也不可以加刑。”于志宁则什么话也不敢说。
韩瑗因间奏事,涕泣极谏,上不纳。明日又谏,悲不自胜,上命引出。瑗又上疏谏曰:“匹夫匹妇,犹相选择,况天子乎!皇后母仪万国,善恶由之,故嫫母辅佐黄帝,妲己倾覆殷王,《诗》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每览前古,常兴叹息,不谓今日尘黩圣代。作而不法,后嗣何观!愿陛下详之,无为后人所笑!使臣有以益国,菹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吴王不用子胥之言而麋鹿游于姑苏。臣恐海内失望,棘荆生于阙庭,宗庙不血食,期有日矣!”来济上表谏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择礼教名家,幽闲令淑,副四海之望,称神祇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兴《关雎》之化,百姓蒙祚;孝成纵欲,以婢为后,使皇统亡绝,社稷倾沦。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汉之祸又如此,惟陛下详察!”上皆不纳。
韩瑗趁机上奏疏,流泪对高宗废除皇后的打算进行极力劝阻,高宗并不接受。他第二天又劝谏高宗,悲伤得不能自已,高宗下令将他带出去。韩瑗因此又上奏章劝谏道:“一般的夫妇,尚且要经过相互选择后才结合,更何况天子呢?皇后母仪天下,是全天下妇女的典范,善恶皆因她而生,所以才会有嫫母辅佐黄帝,妲己倾覆殷朝这样的历史,《诗经》上说:‘赫赫有名的宗周,就毁灭在褒姒的手里。’每次阅读前朝史事,常常会扼腕叹息,未曾想今天这样的圣明之世也会受到玷污。做事不依循法度,后世将如何看待呢!唯愿陛下能够三思,不要给后人留下笑柄。假如我的话能够有益于国家,那么即使被剁成肉酱,臣也死得心甘情愿!昔日吴王不听从伍子胥的话,结果致使吴都姑苏破败,麋鹿到处出没。我深恐陛下让海内外的有识之士失望,那样就离让皇宫长满荆棘,宗庙不能继续享有祭祀的情况不远了!”来济也上表劝谏高宗道:“君主册立皇后,应该因循天理法度,必须选择名门礼教之家的淑女,优雅娴静,贤淑美好,才能与四海的厚望相符,也能和神灵的意图相称。所以说周文王才要造船迎接太姒,世间从此才有《关雎》的教化,百姓蒙受福祚;汉成帝纵欲成性,让婢女当了皇后,因而使皇族血统断绝,江山社稷因此倾覆沉沦。周代的昌盛是那般,汉代的灾祸又是这般,希望陛下能够明鉴啊!”高宗对这些谏言一律不予采纳。